2021年全球头等大事：中美博弈第二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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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来源：亚当斯密经济学（刘胜军微财经出品）
作 者 | 刘胜军
01
对特朗普政府与拜登政府“新老划断”
给定中美双方的巨大体量和旗鼓相当的力量，中美的博弈注定是一场多回合的持久战。虽然美国意图“去中国化”，但事实上中美已经“too connected to decouple”（过度链接而无法脱钩）。姜还是老的辣——过去两年的PK已经证明了98岁的基辛格博士的预判：
• 无论是中国还是美国，此前从未遇到过体量与本国相当的国家。今天的美国和中国的实力已经大大超过了当年冷战时期美国和苏联的实力。美中双方没有预先划定冲突的底线，那么冲突的后果将比曾对欧洲文明造成巨大伤害的两次世界大战还要严重。与100年前相比，美中两国手中的武器更加复杂先进，威力也更加巨大。如今再也不可能设想一方可以支配另一方。他们不得不习惯于这一事实：他们之间存在竞争。
“不听老人言”的特朗普发起的第一回合PK，以“贸易战沦为鸡肋”、“TIKTOK 案悬空”而告终。特朗普尚未封杀 tiktok，他本人却被tiktok 与 twitter 社交媒体等集体封杀。
但是特朗普还是留下了一个棘手的“战场”给拜登政府去打扫。
于是乎，拜登上台后，中美博弈会如何“调整”，将是2021年最重大的关注点。
1 月 25 日，距拜登上任不到一周，中国最高领导人在世界经济论坛“达沃斯议程”对话会上发表讲话，传递出值得拜登政府重视的信号。
在这之前，中美世纪博弈又有新进展：
• 中国与东盟等敲定 RCEP；
• 中国与欧盟达成“中欧投资协定”；
• 中国表态“积极考虑”加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
最重要的是，中国突然宣布对包括蓬佩奥、阿扎、克拉夫特、博尔顿等 28 名美国“反华”政客进行制裁。宣布制裁的时间是 1 月 21 日，特朗普下台后的第二天。这一举动颇有对拜登政府和特朗普政府进行“新老划断”的意味。
这次的制裁，并非仅仅是一种象征，而是“长了牙齿的”：
• 直接禁止这 28 人及其家属，进入中国内地和香港、澳门，并禁止他们及其关联企业、机构与中国打交道、做生意。
大家都知道，美国高官薪酬并不高，国务卿年薪只有区区 20 万美元。既然如此，为何还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原因有二：
• 获得名声，成为全球达人，积累政治资本
• 卸任后“套现”：1）通过演讲、游说、写书赚钱。美联储前主席伯南克卸任后首次公开演讲就获得 25 万美元，超过了美联储主席一年的收入。奥巴马凭借《无畏的希望》吸金 880 万美元、《我父亲的梦想》大赚 680 万美元。奥巴马夫人米歇尔回忆录《成为》上市第一天售出 72.5 万册，该纪录已被奥巴马新书《应许之地》（A Promised Land）打破；2）通过“旋转门”进入商界。特朗普总统的儿子小特朗普曾经在推特说，“如果“永久禁止”退休将军加入国防承包商董事会，会立即“停止永无休止的战争””。可见，美国政界与商界利益之密切。
鉴于中国是全球最具赚钱效应的市场，中国对 28 人的制裁，将产生震慑效应：如果你的公司想来中国赚钱，就别和这 28 人有来往。如此一来，这 28 人及其家属的“旋转门”就关了一大半：
• 据统计，这一制裁令将会给这些“反华”政客造成每年至少 30 亿美元的损失。
1月11日特朗普最大金主、全球最大赌王金沙集团阿德尔森去世
阿德尔森的澳门威尼斯人
中国态度与中国诚意
在习近平主席 1 月 25 日的达沃斯演讲中，可以管窥出哪些中美关系可能的新动向？
1、把经济挑战列为“这个时代面临的四大课题”第一位
习近平主席指出：
• “人类正在遭受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各大经济板块历史上首次同时遭受重创，全球产业链供应链运行受阻，贸易和投资活动持续低迷。各国出台数万亿美元经济救助措施，但世界经济复苏势头仍然很不稳定，前景存在很大不确定性。”
虽然美国失业率已经降低到6.7%，但美联储认为美国最底层收入者失业率仍高达20%。美国国会预计，2021财年美国联邦债务将超过GDP，上次出现这一情形是在二战后的1946年。
2、向“新冷战”说不
以蓬佩奥、彭斯为代表的一部分政客，力图把中美之间的竞争“升级”为意识形态甚至文明冲突。美国国务院前政策规划事务主任斯金纳曾经语出惊人：“蓬佩奥的团队正基于“与一个完全不同的文明作战的理念制定对华战略，这在美国历史上尚属首次。这是美国第一次面临一个强大的非高加索人种的竞争对手”。
习近平主席指出：
• “我们要摒弃冷战思维、零和博弈的旧理念。”
• “摒弃意识形态偏见……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也没有完全相同的历史文化和社会制度。各国历史文化和社会制度各有千秋，没有高低优劣之分，关键在于是否符合本国国情，能否获得人民拥护和支持，能否带来政治稳定、社会进步、民生改善，能否为人类进步事业作出贡献。”
• “各国历史文化和社会制度差异自古就存在，是人类文明的内在属性。没有多样性，就没有人类文明。多样性是客观现实，将长期存在。差异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傲慢、偏见、仇视，可怕的是想把人类文明分为三六九等，可怕的是把自己的历史文化和社会制度强加给他人。”
3、寻求中美利益“交集”
在特朗普任内，中美关系呈现“零和博弈”的紧张对峙状态，成为全球经济动荡的重要原因。
在拜登任内，中美能否在竞争、博弈的同时找到“合作空间”？疫情冲击、气候变化是中美最大的利益交集。
习近平主席指出：
• “携手应对全球性挑战……在经济全球化时代，类似新冠肺炎疫情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全球公共卫生治理亟待加强。”
• “地球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唯一家园，加大应对气候变化力度，推动可持续发展，关系人类前途和未来。人类面临的所有全球性问题，任何一国想单打独斗都无法解决，必须开展全球行动、全球应对、全球合作。”
中美合作是必要的也是可能的。拜登上台首日，就宣布美国重返《巴黎气候协定》。中国已经承诺到 2060 年实现“碳中和”。
4、坚持多边主义
特朗普大搞“交易的艺术”，四处退群，到多边主义和国际秩序带来了冲击。特朗普政府也对 WTO 关于美国对华加征关税违规的裁决置若罔闻。
从某种程度上讲，欧盟不顾拜登政府警告与中国达成“中欧投资协定”，是“铁娘子”默克尔退休之前对美国“霸权外交”的报复。
拜登不是特朗普。一方面，他承诺重回多边主义，修复国际关系（尤其是与欧盟的关系），但另一方面他也在竞选中提出召开“世界民主峰会”，以此来搞“朋友圈外交”。
习近平主席说：
• “在国际上搞“小圈子”、“新冷战”，排斥、威胁、恐吓他人，动不动就搞脱钩、断供、制裁，人为造成相互隔离甚至隔绝，只能把世界推向分裂甚至对抗。在这个问题上，人类付出过惨痛代价。殷鉴不远，我们决不能再走那条老路。”
• “坚定维护多边贸易体制，不搞歧视性、排他性标准、规则、体系，不搞割裂贸易、投资、技术的高墙壁垒。”
• “要巩固二十国集团作为全球经济治理主要平台的地位。要发挥世界卫生组织作用，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要推进世界贸易组织和国际金融货币体系改革，促进世界经济增长。要落实应对气候变化《巴黎协定》，促进绿色发展。”
• “我们要坚持以国际法则为基础，不搞唯我独尊。国际社会应该按照各国共同达成的规则和共识来治理，而不能由一个或几个国家来发号施令。联合国宪章是公认的国与国关系的基本准则。没有这些国际社会共同制定、普遍公认的国际法则，世界最终将滑向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给人类带来灾难性后果。”
• “实践一再证明，任何以邻为壑的做法，任何单打独斗的思路，任何孤芳自赏的傲慢，最终都必然归于失败！”
5、要“田径赛”不要“角斗赛”
美国无厘头封杀华为、拘捕“华为公主”的做法，撕开了自由主义的面纱，待之以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两次世界大战的惨痛教训告诉世界：丛林法则最终是相互毁灭的道路。二战后的 75 年，世界之所以没有发生全面战争，最重要的就是建立了一套国际秩序，有规则有秩序才会避免战争和秩序。
习近平主席指出：
• “反对恃强凌弱，不能谁胳膊粗、拳头大谁说了算，也不能以多边主义之名、行单边主义之实。“有选择的多边主义”不应成为我们的选择。”
• “我们要坚持协商合作，不搞冲突对抗。要尊重和包容差异，不干涉别国内政，通过协商对话解决分歧。历史和现实一再告诉我们，当今世界，如果走对立对抗的歧路，无论是搞冷战、热战，还是贸易战、科技战，最终将损害各国利益、牺牲人民福祉。”
李显龙夫人何晶推特嘲笑美国的“双标”
• 拒绝以邻为壑、自私自利的狭隘政策，抛弃垄断发展优势的片面做法。要提倡公平公正基础上的竞争，开展你追我赶、共同提高的田径赛，而不是搞相互攻击、你死我活的角斗赛。
6、中国的态度
从对抗走向竞争，需要双方的开诚布公和格局心胸。无论美国如何选择，中国已经表明负责任的大国态度。习近平说：
• “中国将继续实施互利共赢的开放战略。利用疫情搞“去全球化”、搞封闭脱钩，不符合任何一方利益。中国将着力推动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等制度型开放，发挥超大市场优势和内需潜力，为各国合作提供更多机遇。”
• “中国将继续促进可持续发展。中国将全面落实联合国 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我已经宣布，中国力争于 2030 年前二氧化碳排放达到峰值、2060 年前实现碳中和。实现这个目标，中国需要付出极其艰巨的努力。我们认为，只要是对全人类有益的事情，中国就应该义不容辞地做，并且做好”。
• “中国将继续推进科技创新。科技创新是人类社会发展的重要引擎，是应对许多全球性挑战的有力武器，也是中国构建新发展格局、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必由之路。科技成果应该造福全人类，而不应该成为限制、遏制其他国家发展的手段。”
• “中国将继续推动构建新型国际关系。你输我赢、赢者通吃不是中国人的处世哲学。”
期待拜登政府拨乱反正
面对精神病人特朗普留给世界的乱局，拜登上台后立即拨乱反正，赢得世界点赞。在中美关系问题上，拜登政府更应拿出新视野、新格局，作出“正确的选择”。
习近平指出：
• “我们今天所做的每一个抉择、采取的每一项行动，都将决定世界的未来。我们要解决好这个时代面临的四大课题。”
迄今为止，拜登政府的表态是比较理智的，是对特朗普政府的“歇斯底里”、“新麦卡锡主义”的纠偏。
• “修昔底德陷阱”一词提出者、《注定一战：中美能避免修昔底德陷阱吗？》作者、哈佛肯尼迪学院第一任院长、拜登总统的核心幕僚艾利森（Graham Allison）近期在接受台媒专访时表态，“拜登明白只有一个中国，不会承认‘台湾独立’。”他称拜登政府对华态度会明显和特朗普政府不同，并总结出了五个R：回归正常（Return to normal）；逆转错误（Reversal）；重新检视（Review）；现实主义（Realism）；担起责任（Responsible）。
• 拜登任命的“亚洲沙皇”、奥巴马政府时期负责东亚和太平洋事务的前国务院官员库尔特·坎贝尔 1 月 14 日在出席亚洲协会的活动上提出：1）美中关系最重要的特质应是可预见性、稳定性和清晰性，不必过分强调信任。2）可以采取小步走，不要太有雄心。如果总想发表战略声明，经常会失败。3）设立合适的接触渠道和机制；4）向中方提出，两国关系如果沿着当前道路走下去，将进入非常可怕的境地，某些方面可能比冷战还要糟糕。5）明智做法是美中双方都暂停目前针锋相对的做法，深吸口气，后退一步，稍息放松，然后向对方迈进一步，都向对方发出信号，显示至少建立可行的关系的愿望。6）有许多事情可行，比如签证、记者、领事等，都可能有助于关系改善。
但另一方面，对拜登政府而言，“对华强硬”依然是受欢迎的“政治正确”：
• 美国历史上首位女财长耶伦：中国显然是美国最重要的战略竞争对手。拜登政府具有打击中国“滥用、不公平和非法行为”的决心。美国需要进行投资，以便能够与中国竞争。我将专注于确保制裁得到“战略性和适当的”使用。解决不公平贸易行为的最佳方式是与盟友合作，并直接关注侵犯知识产权和不公平补贴等问题。
• 拜登政府国务卿布林肯：当我们审视中国时，从我们的利益和美国人民的利益来看，中国无疑对美国构成了最重大的挑战。在我看来，两国关系中存在越来越多的敌对方面。当然，这其中有竞争的，也有符合双方共同利益、合作方面的。我认为我们必须以优势而不是弱势来与中国打交道。
拜登的抉择
拜登在2020年大选期间曾经说过，“俄罗斯是美国最大威胁，而中国则是严肃的竞争者”。
对于拜登政府而言，应该认真对待中国的13字方针：
• 不想打、不怕打，必要时不得不打！
罗马教皇方济各在去年曾经呼吁：
• 此时要选择什么是重要大事、什么是昙花一现。
世界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而这场大变局的主角就是美国与中国。正如“危机总统”拜登所言：“历史将我们带到了美国所面临的最困难的时刻之一”。
世界期待78岁的拜登，而他的抉择将决定他在历史上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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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胜军
坚持讲真话的经济学家
国是金融改革研究院院长
2014 年参加总理经济座谈会
70 后经济学家代表人物之一
著有《下一个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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